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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少时很喜欢《论语》中一则故事:
孔子周游列国,推行自己政治主张,理想却没实现。一天,驾车奔往某国,忽路遇一位狂人,那狂人歌道“凤兮凤兮!何德之衰?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。已而已而!今之从政者殆而!”
这首歌以凤凰比喻周朝的德运与礼仪已经衰落,劝孔子不要执着,试图说服今天丧心病狂统治者是徒劳的。
孔子听到这首歌,怔怔出神,想上前与狂人交谈,那人却不与孔子交接。
这大约是最早的道家隐士形象之一,智慧又潇洒。
道家后来出现一位伟大的智者,便是庄子。在《庄子》一书中,有许多关于命运的智慧之言。
今天,我们每个人在资本主义机器中忙碌、焦虑,叩问庄子对天命的看法,能让我们更诚恳面对内心,从容生活。
2
北方有一条大鱼,几千里长,到大风终日时,它便会变成奇大无比的鸟,为鹏。
这种鸟扇动,卷起海面大波涛,能扶摇飞上九万里云霄。
地上的小雀,见了很奇怪,为什么大鹏鸟能飞那么高,我们却只能跳跃于树枝之间,高不过数丈呢?
庄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万物秉性不同,造就各自不同际遇,这便是天命。
兔子永远搏斗不过老虎,一只蚂蚁永远不可能身躯比大象庞大。认识我们的秉性,接受我们不能改变的,正是安于天命,才活得更从容。
这正如有些人在青年时期苦痛迷茫,抱怨为什么别人春风得意,自己却一路坎坷,殊不知,每个人人生起点不同,可利用资源不同。
明白人生本来是不公平的,每个人起跑线不同,自强不息,以后天努力弥补先天不足,不长期深陷于和春风得意的同龄人比较,焦虑之中,才是更现实的办法。
3
今天的世界看起来无比自由,但是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体系却又如此单一。
每个人都被迫用财富、车子、房子,来衡量自己人生是否成功,如果你不能变得有钱,拥有权力,就是一个无用的人,会无比焦虑,充满挫败感。
《庄子》中却有这样一个故事:
有人种出一个很大的葫芦,很苦恼,向庄子抱怨,葫芦太大,劈开来做瓢,大而易碎,全无用处。
庄子笑笑,说了一件事。宋国有一家,有祖传的不冻手药方,于是世代以为人漂洗衣服为生,因冬季洗衣服用此药手不冻伤。一个商人路过此地,以两百金买去药方,这家人大喜。
商人奔到吴国,将药方献给吴王,吴王将此药用于水战的兵士,果然不生冻疮,商人由此得万金。
一只大葫芦,如果剖开无用,就不剖开,不如留着夏天,把它绑在身上,可以于江湖上自由漂流,安闲惬意。
每次看到有人问命,执着自己一定要富贵时,便很想对他讲这个故事。
富贵毕竟是极少数人的事,并不是一定要富贵才表示你人生是有成就的。
如果富贵要每天穿着拘束的西装,在朋友圈发一些正能量的话,每忙得焦头烂额,担心商业对手超越自己,倒不如像庄子故事里一样,做个普通人,系个大葫芦,夏天有时间在水上自由漂流,过一段闲暇惬意时光。
每个人都是有用的,只有找到自己的闪光点,诚恳面对内心,不盲目被外界束缚,人生才充实有意义。
4
郑国有个大巫,擅于相面占卜,料事如神,但是人们见到他却纷纷躲避,因为大家都恐惧知道自己命中不好的地方,以及何时死。
庄子笑人们畏惧生死祸福,他在书里说:
夫大块载我以形,劳我一生,佚我以老,息我以死。故善吾生者,乃所以善吾死也。
这段话意思是,造物赋予我形体,令我劳累以生存,哀怜我辛劳,故让我老,又以死令我休息。所以人要想活得快乐,就坦率面对生老病死,与自然共生。
在庄子眼中,有生便有死,每一天之衰老,都是昨日之我死去,今日之我存在。
知天命,便是与自然共生,内心恬淡,不徒然焦虑未来,扰乱心神。
人都希望一生安逸无忧,但是有春风得意就有黯然失落,有执着妄想,就有奔波劳神。
如果合于自然,接纳一切,明白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是徒劳的,内心恬淡,与天地四时共生,便能成为内心的帝王。
最后,便如那只飞在九万里云霄的大鹏鸟,看地上的野马如尘埃,痛快地活出自己的逍遥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