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的教育在近代的变化中,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,两个体系中间隔着深深的鸿沟。这两个体系就是私塾体系与学堂体系。公用的文字传达和表述,是跟着各自的体系走的。私塾体系用的是雅言,学堂体系用的是口头白话。全民教育成为学堂教育时,文字传达一时还跟不上,文字还不够用。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些表达世俗语言的字书,以供实用。最通行的是《七言杂字》:“家中有事来亲朋,提上篮儿街上行。要买茄子韭菜蒜,黄瓜葫芦捎带葱.....”这类书全国各地出现得很多。我收藏的这类书有两本,一本《四言杂字》,一本《土音杂字》。前书是在古董摊上买的;后书是同事送的。
说起《土音杂字》,还有不少话要说。
我到陕西省群众艺术馆工作,和于力大姐分在一个组,先在研究组,后到编辑组。时间一长,于大姐就看出了我对方言的兴趣和对杂书的喜好,有一天,她从家里拿来两本书,说是专门拿来送给我的。两本书一本是范紫东先生著的《关西方言钩沉》,一本是《土音杂字》。于大姐说,省文史馆馆员刘安国听说她在群众艺术馆工作,就把这两本书送给她。这类书对她也没有多大用处,所以她转送给我。
《土音杂字》系抄本,分目为:天时、地舆、农务、家俱、杂物、衣服、饮食、草木、菜果、虫豸、鸟兽、房屋、工匠、生意、人类、身体、疾病、、鬼神、人事、方言。郃阳贾凤仪辑著,其子贾彥超书字,侄贾彥杰注音。
刘安国(字依仁)1962年在封面用钢笔写记一篇如下:
“书内类多不见于典要的迩言,颇堪为研究方言者之助。昔年知道此书是与《蒲语解颐》同时听老辈说的。后来听蒲城王信舫先生言,《蒲语解颐》系传抄,无印本。《土音杂字》则武文轩先生曾于湖北商场中亲眼见之。多方访问,托郃阳友人代为访抄,然尚未得其全,殊为歉然。今后或有希望能觅得原本。区区此抄三十年兴趣随之,固不因其非全豹而忽之也。适因约之先生有续《关西方言钩沉》之意,用检出以作参考,并望约之先生对此书有所纠正焉。 一九六二年中秋后五日依仁註”(原迹见上)
贾凤仪是清代道光年间人,該书卷首有他于1826年写的序:
刘大参者,自谓博学,客有问榫字者,以木旁卯答之。客以手画几曰:此柳字也!遂哄然一笑。呜呼!一字之不可误也如是夫,此昔人示儿编之所由作也。余设科塾子弟,聪明者不乏而笨伯者亦多,余忧其字之不识也,因即日用所必需者,仔细考订,既为定著《等韵》便俗一编,又恐音韵未精此不便查用,复将《等韵》所载一名一物条分缕析,汇成斯集,赘以土音,庶几一见无不了如指掌。虽至钝者,亦可使之不迷矣,又何至以蒐为兔而为他人口实也,是为序。
道光六年岁次丙戌菊月下浣之吉古洽于廷贾凤仪戏题
此书称“土音杂字”, 贾彥杰的注音,系于每字右下角以彼字注此字,且纯以渭北方音注之,殊觉无谓。如:地,替。索,雪。淡,炭。件,欠。道,套......等等,我甚至感到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