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德纲有个非常火的京剧选段,叫《未央宫》,说的是斩韩信的故事。前面几句“楚平王无道行不义,坏纲常父纳子的妻”,用的是另一个典。

楚平王这个人,太典了,给儿子娶的媳妇,他相中了,就自己娶。后来还生了个孩子芈壬,就是后来的楚昭王。原来的太子建,这下地位就很尴尬。

后奸佞作祟,平王一错再错,继续坏纲常,欲行废立之事。这一来不要紧,连累到太子的亲信伍奢家族。

伍奢跟大儿子伍尚,是爱国的,老老实实就擒。伍子胥不一样,他看事态不对,润了。

伍子胥这是位人杰,能耐大气性大。

他本来是道德和才具都极高的人,眼瞅着父兄冤死,家破人亡,自己也不得不远赴他乡,对平王的怒气也就无以复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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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跑到吴国,一为藏身二为复仇,因为这两个国家向来不对付。他要弄死平王这么强的对手,就只有吴王才能提供支持。

苟了十来年后,子胥终于得到一个复仇的机会,带着吴国大兵杀进楚国的都城。此时平王已经死了,死了也不行,他还要鞭尸泄愤。

鞭尸以后,下一步干啥呢?他也不知道。他还觉得,这样报仇还是难解心头恨,要继续赶尽杀绝。

申包胥过来求他,说你别这样了。你父兄是楚国重臣,你现在带领外人破了楚国的都城,这算什么事情啊。再说掘坟也掘了,鞭尸也鞭了,不要再继续迁怒,差不多得了吧。

然后伍子胥说了一句我整个少年时代都没有理解的话:日暮途远,吾故倒行而逆施之。

此时此地的子胥,回首自己的一生,如梦如幻,大仇已报,但是最好的年华也过去了。

父兄冤死,有国难回,为了报仇,为了赢得高层信任,他还只能来了就是吴国人,在别人的国进行全新的身份认同。

他本来是心高之人,现在却做了这么一件任何伦理框架都解释不圆的事情。他想必也能预感到,历史会记住这一刻的自己。平王是个杂碎,可我是个什么人呢?想不清楚。不光想不清楚,情感上,这一辈子的悲愤也还没有纾解出来,而自己如今已成了不人不鬼之身。这就是日暮途远,倒行逆施。

此时此刻很适合引用《白鲸》里的一段话,埃哈伯船长跟利维坦打交道太久,最终自己也成了利维坦:

在总揽追捕鲸鱼这件事上,埃哈伯船长总还可以说是办了他的例行公事。然而此刻那家伙已经死了,他心里却似乎感到某种隐隐约约的失望,或是不耐烦,或是绝望;好像眼前这头死鲸在提醒他,他要想宰杀莫比·迪克,至今还没有办到。即使有一千头其他的鲸鱼曳到他的船边,那也与他的一心一意、疯狂追求的大业毫不相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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