综合形制、纹饰、铭文等方面的考察,本文认为《铭图》著录的“七年師兌簋盖(器号5302)应是真器、伪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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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所谓的“七年師兌簋盖”)

師兌器包括两件“元年師兌簋”(《铭图》5324、5325)和两件“三年師兌簋”(《铭图》5374、5375),历史上皆有收藏与著录的记录:元年簋原藏溥伦、刘体智,其中一件后由上海博物馆收藏;三年簋原藏丁树桢、丁麟年,其中一件亦收藏于上海博物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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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上海博物馆收藏的元年師兌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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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上海博物馆收藏的三年師兌簋)

从形制和纹饰来看,元年簋、三年簋基本相同,特征为:簋盖带圆捉手、方折沿,盖面饰瓦纹和两道重环纹;器身饰瓦纹,器口下饰两道重环纹,圈足下有三个兽头小足。西周晚期类似形制和纹饰的簋屡有发现,比如“豐兮夷簋”(《铭图》4964-4966),其中一件原藏陈介祺,后收藏于美国洛杉矶艺术博物馆;一件原藏张廷济、罗振玉,后收藏于上海博物馆。又比如“仲叀父簋”(《铭图》4925、4926),一件原藏清宫,一件原藏潘祖荫,后收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。这种形制的簋在考古发掘中也有发现,比如1988年陕西延长县岔口村出土的两件“叔各父簋”(《铭图》4661、4662),年代亦在西周晚期。又比如1963年周原庄李村出土的“伯榮父簋”(《铭图》5079)和1972年随州熊家老湾出土的两件“曾仲大父簋”(《铭图》5228、5229),盖沿已不再方折,盖上的两圈重环纹从盖面下移到盖沿处,年代已进入春秋早期。此外,荥阳官庄铸铜遗址还出土过这种簋的陶范残片,上有两道重环纹。可见这类器、盖各饰两道重环纹的簋,年代从西周晚期一直延续到春秋早期。“七年師兌簋盖”与元年、三年師兌簋形制、纹饰基本相同,区别只在盖沿上多加了一道有目重环纹,应为真器无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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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豐兮夷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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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仲叀父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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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叔各父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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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伯榮父簋、曾仲大父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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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官庄铸铜遗址出土的簋陶范残片)

“七年師兌簋盖”的疑点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:

一、元年、三年師兌簋在历史上收藏和著录有序,而“七年師兌簋盖”则从未有过收藏与著录的记录。按照常理,同人器应出自同一墓葬或窖藏。“七年師兌簋盖”若与元年、三年簋同出,不至于在历史上完全没有记录。此疑点一也。

二、“七年師兌簋盖”铭文中出现的“康昭宫”十分可疑。我们知道,西周宣、幽时期出现了一类“周康某宫”(或“周康宫某宫”、“周康宫某大室”)的铭文,如下表所示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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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类铭文皆带有纪年,最早为宣王十六年,最晚为幽王三年。韩巍先生指出:“上述铜器的年代均在宣幽时期,年代最早的克钟为宣王十六年。而在宣王早期以前,册命地点则多称‘康宫’(或‘康庙’),亦有‘成宫’、‘成大室’、‘穆王大室’、‘大庙’及其它宫室,但未见称‘周康某宫’或‘康宫某大室’者。这一变化可作为划分厉、宣铜器的一项标准。”这是非常正确的看法。

元年、三年師兌簋的年代,学界一般定为厉王。本文同意这种意见,试申论如下:

元年師兌簋铭文中,周王命師兌“胥師龢父司左右走馬、五邑走馬”,而“師龢父”其人又见于“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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簋”(《铭图》5381、5382),该器纪年为十一年,文献记载孝、夷二王在位都不超过十年(金文中孝、夷时期的青铜器也不见超过十年的记载),故十一年只能属于厉、宣二王。師龢父又名“伯龢父”,见于“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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簋”(《铭图》5363),该器历日为“元年正月初吉丁亥”,与元年師兌簋的历日“元年五月初吉甲寅”不能相容于同一年,因此两个元年只能属于两个不同的王世。这种情况只能发生在孝、夷二王或夷、厉二王。如果两个元年分别属于厉、宣二王,间隔就太大了,師龢父很难跨越两个王世。因此,元年師兌簋定为厉王元年器是比较合理的。此外,三年師兌簋铭文中,周王说“余既命汝胥師龢父司左右走馬,今余唯申就乃命”,说明元年師兌簋和三年師兌簋中的周王是同一人。由此可以确定,三年師兌簋也属于厉王世。

退一步说,即使将元年、三年師兌簋定为宣王世,“七年師兌簋盖”铭文中出现的“康昭宫”,也与上表中的其它铜器在年代上有一定的距离。此外,“七年師兌簋盖”铭文只称“康昭宫”,前面没有“周”,而其它铜器无一例外全都有。此疑问二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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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“七年師兌簋盖”铭文拓本)

通过以上考察,本文认为“七年師兌簋盖”器真、铭伪。在此提醒学界人士,对待该器应持谨慎态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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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:

1.韩巍:《册命铭文的变化与西周厉、宣铜器分界》。原载《文物》2009年第1期。

2.郑州大学历史学院、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、荥阳市文物保护管理中心:《河南荥阳市官庄遗址铸铜作坊区2016-2017发掘简报》。原载《考古》2020年第10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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