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僧于五指山下救了孙悟空，得此神徒，前路艰辛，毕竟不再孤独。且说二人顶着炎日，拔草开路，悟空嫌闷，就问唐僧，师父出大唐国界后，遇到的第一难是什么？
唐僧在马上，颂了几声佛号后，把件往事细细道来。
那是贞观十三年的秋天，风雨才停，唐王和百官，送唐僧出长安，往法云寺落脚。众僧接过，礼叙已毕，谈起取经，纷纷叹气。说是，此去山狼虎豹，妖魔鬼怪，实是凶险异常，如何行得？唐僧不言，以手指心，点一点头。已是夜半，众僧不明，于是询问。唐僧说——
心生，种种魔生；心灭，种种魔灭。弟子曾在化生寺对佛设下洪誓大愿，不由我不尽此心。这一去，定要到西天，见佛求经，使我们法轮回转，愿圣主皇图永固。
此时梵音环绕，大殿光如白昼，唬得殿外两个沙弥回身便拜。知客僧正跟众僧一起行礼，望见沙弥，小声呵斥。唐僧却说，不妨不妨，二位小师父法名叫做什么？
知客僧答道，左为无凡，右为无圣。
唐僧道，无凡无圣，无垢无净，涅槃三海，成佛见性。就问二人，你们可愿意随我前去取经？
无凡和无圣抬起头，看着跟自己年龄相仿，但遍身布满说不出的庄严的唐僧，就点了点头。
住持道，一者常，一者无常，非常非无常，至得果佛性。你二人于路上要仔细照顾唐长老，切莫懒惰。若取得真经，早早回来。
二人磕头，众人唱经。
第二天，唐僧，无凡，无圣，并一匹白马和行李，正要启程，唐僧回身，望向大雄宝殿，双手合十，高声念道——
弟子陈玄奘，前往西天取经，但肉眼愚迷，不识活佛真形。今愿立誓：路中逢庙烧香，遇佛拜佛，遇塔扫塔。但愿我佛慈悲，早现丈六金身，赐真经，留传东土。
无凡无圣也拜，高声道，但愿我佛慈悲，早现丈六金身，赐真经，留传东土。
于是辞别众僧，向西而去。
不几日，到了巩州，见了官员，又往河州，已是大唐边界。霜降日，唐僧辞了河州官卫，望着山林，与两位沙弥轮流骑马，不一会就将身影融进萧萧木叶。
又是露宿风餐，晓行夜住，路上唐僧讲经，二沙弥静听，也不寂寞。一个凌晨，唐僧听到鸡叫，喊起无凡无圣，踏上新途。没想到，天明还早，林里昏暗，渐渐就迷了路。
三人只得拨着树枝缓行。好容易出了林子，前面却是半人多深的荒草，正深浅不定时，一个踏空，三人和马，都滚进了山涧。
睁开眼，好不吓人！一群妖魔闹着绑了三人，拉拉扯扯来到魔王巢穴。那魔王满脸黑须，声如巨雷，吩咐小妖，就要吃人。
正在此时，妖报，山君和处士来了。魔王大笑，把一个黑汉和一个胖汉迎了进来。二位看到唐僧和沙弥，也是喜悦。魔王道，正有心肝奉上。处士说，不可尽用，食二留一可也。魔王答应，吩咐下去。
无凡无圣又痛又惧，早已牙关打颤。唐僧也怕，但向着魔王道，食我可也，留下他们。
魔王不理，黑汉说，吃你不够啊！
再睁眼，三人在一个黑洞里堆着，外面灯光如白昼，三魔正在饮酒，小妖怪们奉侍。却是因为三魔喜欢借着酒意吃人。
唐僧推醒无凡无圣，便说，你我三人，只有一人可以活命，不管是谁，都要记得殿前立誓，不取得真经不能回头。
无凡无圣大哭。
唐僧说，莫哭，我看三魔吃酒要些时辰，你们且把心思收拾一下，听我讲经。
二人道，讲经？
唐僧道，是。又说，你二人自成佛性，但因缘不够，我把佛经相授，你们才能去得西天。
二人道，既有佛经，为何还要去取？
唐僧道，此是东晋高僧鸠摩罗什译的《般若经》和《金刚经》，但他毕竟不是东土人士，况且我佛教义弘大，远非二经可以囊括。但此时你们二人静听，此为成佛第一道关。
二人全身被缚，无法行礼，只是频频点头，满面泪水。
夜半时分，三魔惧醉，吩咐小妖，提出二人，剖腹剜心，剁碎其尸，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，将四肢自食，其余骨肉，分给各妖……
唐僧说到这里，直听得悟空金刚怒目，咬碎钢牙。
唐僧继续说，天明时，我慌慌张张爬了出来，看到马和行李，以及一位老者。
老者自称太白金星，说那险恶的地方叫做双叉岭，他奉玉帝之命前来搭救，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。
悟空惨然道，幸亏三魔没有挑中师父，只是可怜了无凡无圣两位小师父。
唐僧凄凄落泪：是的，你该叫他们一声师父！
悟空不解。
唐僧道，你如何知道，我是玄奘？
悟空大惊失色！
马上的长老继续说，那晚讲经之后，我们三人已无区别。这西行第一难，是玄奘自行化解的。一而为三，莲叶万千，我佛慈苦，法相庄严。
悟空似有所悟，仍道，可……
长老双手合十，只说，但行前路，红日将斜。
中午躺在长椅上看书，突然起意，写了这个故事。其中，“心生，种种魔生”，和“弟子陈玄奘，前往西天取经”，以及“剖腹剜心”三段，取自《西游记》原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