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宋徽宗御容)
按照中国传统纪年,今天是十月初十日,941年前,即北宋元丰五年十月丁巳,宋徽宗赵佶生于宫中,元符三年(1100)正月十三日,徽宗即位,并将每年的十月初十日定为“天宁节”。
徽宗临御天下二十六年,宣和七年(1125)十二月二十三日,禅位于皇长子桓,在位期间,如何在父、兄构筑的坐标系下定义自己?始终是徽宗焦虑和内耗的根本。
“神宗稽古建立法度。”
“哲宗尊制扬功。”
“朕功成不居,归美显亲。”
具体而言,父亲神宗“稽古立制”,而哲宗、徽宗兄弟则“继志述事”,也就是继承父亲开创的“熙丰事业”,兄弟接力完成父亲的未竟之志。
换言之,“内则讲修xian章,兴熙丰既坠之典;外则攘却戎狄,复版图已弃之疆。”
但是,徽宗太急于“报功告成”,迫不及待地要宣告“绍述事业”取得完全胜利,而且,还要赋予其一个时间期限,即大观四年,也就是他即位的第十个年头,也是北宋开国一百五十周年。
在这一年冬至日的南郊大典上,徽宗发布改元诏书,明确表示,“庶政惟和,其永绥于极治”,也就是说,在他的统治下,当时所称的“中国”,上古“三代”时期的理想社会,所谓“唐虞之极治”,已经基本实现。
接下来,将是徽宗“述而作之”、“自我作古”的时代,也就是他“追复三代”、“超越上古”的时期,所谓“述而作之”,显然是要超迈孔夫子的“述而不作”。
所谓“治定而制礼,功成而作乐”,这集中表现为徽宗朝以来的各种“制作”,譬如“九鼎”、“八宝”、“明堂”、“庙制”、“大晟乐”、“政和五礼”等等不胜枚举,他要为天下规定一切,包括大臣们的家庙形制和百姓的婚礼。
但是,上天和臣民始终和他作对,从《宋史全文》可知,徽宗一朝“天谴”频发,各种“天降异象”,前所未有,“朕甚惧焉”,不仅如此,各种“浮言”、“谶语”以及民间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,屡禁不止,这让徽宗十分苦恼,“人主操柄失矣”,““君弱臣强之渐,不可不革”,十分担心百姓们的议论,会导致皇权旁落,甚至“动摇国是”。
事实上,哲宗、徽宗两朝是北宋“武德探报”最为频密,也就是特务组织和人员最为猖獗的时代,开明朝东厂和锦衣卫之先河,“武德探报”适用于京师,而地方则有“走马承受司”,可以“风闻言事”,严密监控地方官员等。
除了“探报”之外,徽宗渴望统一意识形态的迫切性与日俱增,而这也是神宗朝以来的“一道德同风俗”的zheng治理想,除了将读书人都收容于“学校”之外,徽宗也开始从娃娃抓起。
大观二年,徽宗发布《乡村、城市教导童稚,令试义诏》,规定——
比闻上书及党人聚徒立众,教以邪说,所习非正,违理害义,其能一道德同风俗乎?除士子并合入所在学外,自今应于乡村、城市教导童稚,令经州县自陈,赴所在学试义一道,文理不背义理者听之,上书及党籍人不在此限,违者以违制论。
也就是说,哪怕你在乡村辅导儿童,也必须先政审合格,“赴所在学试义一道”,所谓“试义”,也就是当时的zheng治考试,最丧心病狂的是,徽宗还要求天下臣民必须避讳以下常用字词,“天、王、君、圣、主”,哪一个字词,是我等小民可以使用的?
“神霄运动”或许是徽宗终极解决之道,即借宣告自己是“上帝之长子”,自封为“教主道君皇帝”,将自己供上神坛,神话自己,从而,融“道统”和“治统”于一身。
但是,神话自己的同时,不得不面临另一个悖论,任何一次“天降异象”,也就是说只消任意一次“黑天鹅”事件,就可以撕下徽宗“皇帝的新装”,比如宣和元年的水灾。
但是,当宣和水灾之际,大水围困了都城开封,而他赖以成神的林灵素却毫无作为,神仙也救不了他,最后,徽宗不得不求助于人,感激涕零。
时上命唐恪治水,恪即日乘小舟览水之势,而求所以导之。上登楼遥见,问之,乃恪也,为之出涕。未几,水平,恪入对,。上劳之曰:“宗社获安,卿之功也。”
唐恪则是“靖康之变”时,金军第二次围城前的最后一任宰相,可惜,这一次,唐恪却没能再立新功,使“上帝之长子”幸免于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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